私人海商在海上有时为商人,有时是海盗。在内地为他们组织货源与销售商品的则是沿海居民、商人,甚至边防军人和地方官吏。“他们依靠沿海各地窝主,收购出海货物,屯积番货,销售商品”。这种合作式或勾结式的走私贸易是海禁愈严,走私愈炽,获利愈多的主要原因。无怪乎浙江巡抚朱纨说:“去外夷之盗易,去中国之盗难;去中国之盗易,去中国衣冠之盗难。”
明代嘉靖年间,我国私人海上贸易虽然被明王朝或用暴力镇压、军事围剿,或用物利引诱、分化瓦解等手段各个击破,但其作用和影响是多方面的。它推动了中外经济文化交流,扩大了国与国之间的贸易与合作,促进了明清时期我国长江中下游地区的资本主义萌芽;最直接的作用是迫使明王朝在隆庆初年(1567年)放松了海禁政策。
明代海商的缩影——亦侠亦盗亦商话汪直
汪直,徽州歙县柘林人,又名王直、汪五峰,号五峰船主。汪直姓汪还是姓王,一直有争论。《明史》作汪直;《辞海》作王直,并注《明史》作汪直是错误的。汪直对自己姓汪还是姓王没有做正面回答。嘉靖三十六年,他在上疏中写道:“带罪犯人王直即汪五峰,直隶徽州府歙县民”。
汪直是一个出身社会地位不高,家境较为富庶的讲义气、有侠气、智谋善断的人物。汪直年轻时与邑人徐惟学等人做过盐商,因惧于“中国法制森严,动辄触禁”,“孰与海外逍遥哉,因而转向海上贸易”。
嘉靖十九年,汪直与叶宗满、徐惟学、谢和、方廷助等结伙到广东“造巨舰,收带硝黄、丝棉等违禁之物,抵日本、暹罗(今泰国)、西洋等国,往来互市”。嘉靖二十一年,开始在日本的平户建立贸易基地。汪直早先出海得到邑人许栋的帮助,后于嘉靖二十三年加入许氏海商集团任“管库”。因其出色的管理才能和经商经验,受到许栋的器重,被提拔为“管哨”,兼理军事,成为许氏海商集团的主要头目之一。嘉靖二十七年,许栋海商集团被朱纨击溃后,其残部组成一个新的海商集团,汪直为舶主,以舟山烈港为贸易基地。烈港位于舟山定海县西北50里,距舟山城55里。嘉靖三十年,汪直打败并吞并陈思盼海商集团后,就完全取得了江浙东南沿海的控制权。汪直海商集团成为东南沿海、乃至中国海商集团中人数最多,势力最强的海商集团,拥有兵众20余万人及载重120吨以上巨舰百余艘。
汪直在击溃陈思盼海商集团的当年,还应宁波府通判的请求,降服盗贼陈四一伙。次年,又应定海卫把总指挥的请求,打败围攻舟山城的“倭寇”。然后在定海关主持开市贸易,自称“净海王”,并抱着将功赎罪的心理,向政府提出开放海禁的要求,期望做一个合法的商人。但朝廷不仅未答应通商互市的要求,反而派总兵俞大猷“驱舟师数千围之”,于是汪直东去日本,在日本萨摩州的淞浦津建立贸易集地,自称“徽王”,凡“三十六岛之夷,皆其指使”。
嘉靖三十二年,汪直又到定海关主持开市贸易,又遭俞大猷偷袭,之后只得又去了日本。从此汪直以日本平户与萨摩一带岛屿为主要贸易基地。嘉靖三十三年四月,汪直东归柘林,“连络三百里,如老鹳嘴七八里之间,皆其部落之所屯聚也”。八月,攻下嘉定县,接着在师家滨大破参将许国、李逢时。汪直再次提出开放海禁、通商互市的要求。明王朝难以在军事上战胜汪直,就利用汪直不想对抗朝廷,只求开禁互市的心理,采取了诱降策略。嘉靖三十四年,浙江总督胡宗宪先将汪直的母亲及妻儿做为人质,然后派特使蒋洲、陈可愿到日本说降汪直。汪直的条件“惟愿进贡互市而已”。嘉靖三十六年九月,汪直回到舟山岑港。他仍认为擒盗贼有功于朝廷,又无死罪,再次向朝廷上疏要求通商,通过胡宗宪转交,汪直自己在岑港候讯。嘉靖三十七年正月二十五日,汪直被捕入按察司监狱。在狱中,汪直的生活受到了充分的优待,“衣食卧具拟于职官,凡玩好之物,歌咏之什,罔不置之左右,以娱其心,少有不怿医进汤药以调护焉”。汪直部属声言要为汪直报仇。毛烈率众踞岑港,“绝塞诸道,止通一径,险隘难行”。岑港位于舟山城东45里,是舟山的出入门户,“四山峭立,海环其外,入口仅容一舟,别无他道”。后来胡宗宪改变策略,围而不战,既绝岑港后援,又绝岑港供给,最终使毛烈诸众“毁巢掠舟,移辎而遁”,汪直海商集团势力大衰。
由于朝廷中严禁与开禁两派的斗争,汪直在狱中待了近两年,直到嘉靖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“诏斩王直于肖城官港口”。汪直被抬到杭州官港口法场。刑前,他要求与儿子见面。汪直把束发的金簪交给儿子,父子相拥而泣,不胜怨恨。汪直伸颈受刃,至死不求饶。他死后,其妻“没入成国公家,至今子孙尚在不绝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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