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71年,大学士宋晋上书抨击福州船政局耗费太多,声称“此项船政将谓用以制夷,则早经议和,不必为此猜嫌之举”,主张福州船政局停止制造轮船,并将造好的船只租给商人,以免“船无可用之处,又靡费库款修葺”。对此,沈葆桢进行驳斥说:“夫以数年草创伊始之船,比诸百数十年孜孜汲汲精益求精之船,是诚不待较量可悬揣而断其不逮。”“造船事业不特不能即时裁减,即五年后亦无可停,所当与我国家亿万年有道之长永垂不朽者也。”
当时,福州船政事业不仅受到了来自封建保守势力的阻挠,也受到了在福州船政局工作的外国人的干扰。沈葆桢对外国人采取的策略是,一方面通过笼络利用洋人的技术,因为“轮船之举,事事出于创建未闻,必有笼络洋匠之心,乃能渐得其要领”;另一方面则对洋人力图控制福州船政事业的企图加以提防,沈葆桢认为:“若令盘踞其中,将事事掣肘,人心一懈,全局中乖。”1869年,法国总监工达世博在法国驻福州领事巴世栋的唆使下,在竣工的第一艘轮船“万年青”号试航时,拒绝登船参加试航。针对他们的飞扬跋扈,沈葆桢义正词严地指出:“船政为中国工程,中国有大臣主之,若法国领事可以任意把持,则是法国船政,非中国船政也。监督有约束外国员匠之责,员匠不遵约束,监督理应检举,至撤与不撤,本大臣自有权衡,非监督所能专擅也。”在沈葆桢的坚持下,达世博被遣返回法国。
沈葆桢排除了国内外的干扰和责难,坚持“权自我操”的原则。从同治六年(1867年)到同治十三年(1874年),福州船政局共制造万年青、湄云、福星、伏波、安澜、镇海、扬武、飞云、靖远、振威、济安等11艘军舰,永保、海镜、琛航、大雅4艘商轮,这些舰船有的留在福建,有的拨给奉天、直隶、山东、浙江、广东等省,其性能虽不十分先进,但已是使用机器的舰船,与旧式帆船截然不同,使晚清的海防装备和海防力量有了初步的发展。沈葆桢认为:“兵船为御侮之资,不容因惜费而过少耳。”他强调,“厂中多造一船即愈精一船之功,海防多得一船即多收一船之效”。
沈葆桢认为,中国的造船事业应立足于自力更生,走购买与自造相结合的道路。他在《闽厂轮船续行兴造片》中说:“购置者权操于人,何如制造者权操于己。”他还乐观地认为,中国的造船事业完全可以实现“由熟生巧,由旧悟新,即铁甲之法,亦可由此肇端”。尽管沈葆桢认为以后福州船政局也有建造铁甲船的希望,但他也清醒地认识到,国内一时尚不具备建造铁甲船的能力,因此必须先从国外购买铁甲船。在《覆议海洋水师片》中他进一步阐述了购买铁甲船的重要性:“原议称海上争衡,百号之艇船,不敌一号之大兵轮船,诚确论也……铁甲船终不能不办也。”他在致李鸿章信函中说:“铁甲船非无可破之炮,然较之木壳铁皮者,难易迥殊。”他在致丁日昌信函中也说:“鄙意铁甲船固非无可破之物,然较之木船,必难破十倍。”
沈葆桢在临终前口授的遗嘱中心存遗憾地说:“臣所每饭不忘者,在购办铁甲船一事……若节省浮费,专注铁甲船,未始不可集事。”由此可见,沈葆桢一生致力于中国近代海军的装备建设,已经到了“每饭不忘”的地步。但是,由于他独力难支,又过早去世,此事未能如愿,留下了无尽的遗憾。但他为中国近代海防事业呕心沥血,鞠躬尽瘁,令人心生敬意。
沈葆桢在担任福建船政大臣期间,十分重视船政人才的培养。他在船政局下设学堂,用以培养造船技术人才和驾驶专业人才,邓世昌、萨镇冰、程璧光、刘冠雄、蓝建枢等海军将领都是由福州船政局培养的杰出人才。沈葆桢认为,“船厂的根本在于学堂”,并建议“废无用之武科以励必需之算学,导之先路,十年后人才蒸蒸日上,无求于西人矣”。他还在1873年上奏《船工已竣谨筹善后事宜疏》,拟派船政学堂学生“赴法国深究其造船之方,及推陈出新之理……赴英国深究其驾驶之方,及其练兵制胜之理”。1876年,已经调任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的沈葆桢,和李鸿章一起奏请派福州船政局学生赴英法学习。1879年,也就是沈葆桢逝世的那年,他仍然奏请续派福州船政局学生赴英法学习。他指出:“计此后闽厂成船日多,管驾之选日亟,而厂中方讲求新式机器,监工亦在在需才,统计生徒分赴英、法者仅三十余人耳,所需之数何止数倍?非源头活水,窃虑无以应汲者之求。”“查闽局前、后学堂尚有续招各生,其中不乏颖异之才,于西学已窥见门径者。以之接续派往,就已成之绪,收深造之功,取多用宏,事至乃有以应之。……不知西学精益求精,原无止境,推步制造,用意日新,彼既得鱼忘筌,我尚刻舟求剑,守其一得,何异废于半途!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,又日新之,诚正修齐治平之功如是,即格致之功何莫不如是。”沈葆桢建议,“查照前届出洋章程,接续择才派赴英、法就学,俾人才燕蒸日盛,无俟借资外助,缓急有以自谋,大局幸甚”。
在沈葆桢的坚持下,福州船政局先后派出留学生100多人,在英、法等国学习轮船制造技术和驾驶技术,造就了刘步蟾、林永升等较为杰出的海军人才。
近代台湾海防思想的奠基人和海防实践的先行者
1868年明治政府成立后,日本确立了首先霸占中国台湾,进而吞并朝鲜、中国东北、乃至整个中国的“大陆政策”。1874年5月6日,日本以台湾牡丹社于1871年11月戕害琉球难民为借口,由日本陆军中将西乡从道率领3000多名日军悍然入侵台湾。
日本侵台事件发生后,清廷极为震惊。同治帝发布上谕:“著派沈葆桢带领轮船兵弁,以巡阅为名,前往台湾生番一带察看,不动声色,相机筹办”;不久,同治帝再次发出上谕:“现在日本兵船,已赴台湾,且有登岸情势,亟应迅筹办法,使彼族无隙可乘。沈葆桢著授为钦差办理台湾等处海防兼理各国事务大臣,以重事权。所有福建镇道等官,均归节制,江苏、广东沿海各口轮船,准其调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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