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去出发地
负责昆仑站建设任务的内陆队的出发地并不在中山站,而是在10千米之外的内陆冰面上。因为中山站与内陆冰面之间还有一片山地,雪地车没法拖带雪橇前进,中山站也没有那么大的场地集结物资。
第一次去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。12月3日,我在站上,听说内陆队副队长李伺民要带人去出发地清理积雪,便和《人民日报》记者于建斌一起找领导请示,最终得到同意。
雪地车经过俄罗斯进步二站,翻过一道叫俄罗斯大坡也叫中俄公路的近40度的上下大坡,再翻过一道漫长的大坡,大约一小时后才到达出发地。第一次到时,那里已经停放了五六辆雪地车和许多雪橇,有些雪橇已装上了燃油,有些空着,等待其他物资。那段时间坏天气很多,地场气旋就会降雪,雪地车和雪橇就会埋进雪里面,需要天天清理积雪——我们的办法是发动雪地车,拖动雪橇挪个地方。但雪橇与雪地车连接的挂钩要从积雪中挖出来,所以全部工作都是体力活,很累。我们还在那里吃了顿面条,因为是在冰盖上,大家戏称这是“盖饭”,争论如果按国内大款的消费应该值多少钱。有两只贼鸥一直跟着我们,走到哪里跟到哪里,可能它们也寂寞,不放过看热闹的机会。
第二次去出发地,是12月18日内陆队出发那天,给内陆队壮行。
经过一个月的努力,内陆队终于可以出发了,那是件让人激动的大事。出发仪式非常简单,每个人都与内陆队28名勇士紧紧拥抱,但大家的心情是相同的,就是祝福他们早日建成昆仑站,平安归来。之后领队杨惠根下令:向冰穹A进发!庞大的车队便巨龙般向南极内陆驶去。
从此,对内陆队的担忧与祝福便一直陪伴着我们,一是破冰延误了13天,他们已经没有可以机动的时间了;二是冰面积雪过多,他们前进的路上还将面临冰裂隙、雪丘等障碍;三是少了一辆雪地车,他们的现在是满负荷,任何一辆车出问题,都会影响前进的速度。
内陆队走后,我看到考察队另一名重量级人物——副领队秦为稼一个人坐在空着的雪橇上,看着渐渐消失在冰天相接的远处的车队发呆。之前因为有过采访,理解这位中国第一位南极考察队内陆队队长的心情,便没有去打扰,但也很是感慨。冰穹A,一个他向往并为之奋斗的地方,中国南极内陆考察队已经是成功到达两次,如今车队又走了,他却走不成——当年意气奋发的小伙子,12年后已成为不允许到达冰穹A的那一类人。多年的南极考察生活,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,出现了高原反应。看着秦为稼呆坐雪橇,我在想,是什么力量使得考察队员如此忘我?
第三次是内陆队建站成功回到中山站后的事。因为有许多物资还在出发地,要陆续运回来,便跟前李院生队长又去了一次。那是2月27日,庆祝中山站建站20周年之后的事。
那天领队杨惠根也去了,我们的工作主要是给从雪中挖出雪橇挂钩,再挂到雪地车上运到早已废弃的俄罗斯进步一站。那天我目睹了内陆队员的艰辛,也看到了南极考察无处不在的危险:过鹰嘴崖下坡时,在巨大的惯性下,一个装着一辆BP240雪地车的雪橇挂钩刺进了前面牵引雪橇地履带,左边履带断裂,露出黝黑的动力轮。在翻越俄罗斯大坡时,一辆雪地车卡在路中动弹不得,本来想拖曳雪橇解救前面险情的另一辆卡特车刚刚爬上坡顶,就倒着滑下去了!幸运的是这两次事故都没有翻车,所以人员平安。那天也吃了顿面条,大家挤在生活舱,盛了面后赶紧让出来,找个背风的地方吃面。但看着这一切,想想他们两个多月来2600多千米的冰雪行程和建站的艰辛,真让人感喟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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