撰文/摄影 张向冰

中国近代海军的摇篮

福建马尾，作为中国近代洋务运动发祥地之一、中国船政文化的发祥地、中国近代海军的摇篮，因其承载了左宗棠、沈葆桢所创设的船政，保留了这一历史文化遗址和精神，被史学家誉为“中国近代史的活化石”。

“洋务运动”时期，闽浙总督左宗棠在马尾创办了福建船政局，开展了建船厂、造兵舰、制飞机、办学堂、引人才、派学童出洋留学等一系列“富国强兵”的活动，培养和造就了一批优秀的工业技术人才和海军将士。他们活跃在近代中国的军事、文化、科技、外交、经济等领域。林则徐、詹天佑、邓世昌等一代民族精英和爱国志士，让世人看到中国人的骨气、智慧和力量。同时，一股“睁眼看世界”的潮流，也使福州以海纳百川的宽广胸怀和兼收并蓄的文化特质孕育出严复、林纾等一批优秀的思想家、文学家，在中国近代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。

1866年6月，左宗棠上疏朝廷，建议在福州设立船政局。20天后，朝廷准旨。9月25日，陕甘等地的回民起义形势告急，左宗棠调任陕甘总督，刚刚筹备不久的船政局面临着无法继续的危险。1866年11月，沈葆桢接管船政。12月23日，福建船政主体工程在马尾全面动工。这里诞生了近代中国第一所新式海军学校——船政学堂。它是中国第一个双语教学的学校，也是第一个聘请外国教师、引进国外教学理念和办学模式的学校，第一个开创了中国船政学生留学深造制度。马尾造船厂是中国第一个机器造船厂，它引进国外技术和管理人员，还聘请了洋监督。这里还是中国现代兵舰业和航空业的首创之地，诞生了中国第一所航空学校、第一个飞机制造厂、第一个潜艇制造厂和第一个军舰设计院。1883年1月11日，中国第一艘巡洋舰在这里成功下水；1887年1月10日，中国第一艘铁甲舰下水；1890年11月，中国第一艘钢甲鱼雷舰下水；1899年1月29日，中国第一艘猎雷舰下水；1919年8月，中国第一架水上飞机在这里起飞。

沈葆桢的名字，与中国近代船政紧紧地连在了一起。

沈葆桢病故后，跟随他多年的法籍监督向李鸿章进言：“能与铁甲船敌者惟铁甲船，能与巡快船敌者惟快船，帮邻有铁甲我不可无。”李鸿章派人出国购买，他对驻德公使李凤苞表示：“日本恃有新购铁甲，肆意妄为……中国须亟购铁甲数船。”1880—1881年，清政府先后从德国购买了两艘铁甲舰，定名为“定远”、“镇远”，以后又陆续购买了一批舰船，组成了北洋水师。

中法马江海战

一座昭忠祠，两幢列强遗址，三门古炮，九垅烈士冢——这些见证中法马江海战的遗迹，刺痛着福建马限山上每一位拜谒者的心。

1883年8月，法国海军中将孤拔率领4000人的舰队攻占越南顺化，强迫其签订《顺化条约》，规定越南为法国的保护国。为了摆脱完全沦为法国殖民地的命运，越南两次遣使来华，请求清政府支援他们抵抗法国的侵略。而法国则准备以越南为跳板，向中国发动新的侵略。

面对法国的侵略和挑衅，清政府举棋不定。在军事上，一面派军队援助越南，一面又再三命令清军不得主动出击；在外交上，一面抗议法国对越南的侵略行径，一面又派曾国荃向法国妥协。清政府的这些举措给法国扩大侵略的时间。8月16日，在法国议会通过增加侵华军费的决议后，法国准备大举侵华，并将打击目标选在马尾。

马尾是闽江下游的天然良港，福建海军和船厂均在港内。1884年7月，法国军舰开始陆续闯入闽江口，进泊马尾。根据清廷“不可衅自我开”的训令，当时主持福建军务的钦差命办福建海疆事宜大臣张佩纶、闽浙总督何璟、船政大臣何如璋、福建巡抚张兆栋和福州将军穆图善等人，对法舰的侵入不予拦阻，并热情款待，同时命令各舰不准先行开炮，违者虽胜亦斩。于是，法舰在马尾港自由进出。

8月17日，清政府见和谈无望，下令沿海沿江各省加强防备，但并未解除不得主动出击的禁令。8月22日，法国政府电令孤拔消灭中国福建海军。孤拔决定于次日下午趁退潮船身转移方向时开战。当时，从吨位、防护能力、重炮数量、兵员素质等方面来说，法军均占有明显优势。8月23日上午，法国驻福州副领事向何璟发出最后通牒，限福建海军于当日下午撤出马尾，否则开战。何如璋得知后，竟然对福建海军将士封锁消息，并企图要求法方延至24日开战，遭到拒绝后才匆忙下令进行临战准备。8月23日下午，孤拔趁落潮之机，指挥法舰突然发起攻击。福建海军舰只未及起锚即被敌炮击沉2艘、重创多艘。“扬武”号在驾驶官詹天佑和管带张成的带领下，沉着应战，用尾炮准确地袭击了法军旗舰“伏尔泰”号，击毙法军6名。炮艇“福星”号在开战时就受到重创，但它立即断锚转向，冲入敌阵，瞄准敌舰猛烈射击。后遭敌舰三面围攻，火药库中弹爆炸，全艇官兵殉国。

海战开始不久，福建水师便有多艘兵舰沉没，殉国官兵近八百人，成为中国历史上悲壮的一幕。

三江口水师旗营

三江口水师旗营最辉煌的一页是参与中法马江海战抗击侵略者。统领黄恩录以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”为由率部奋勇杀敌，100多名官兵壮烈牺牲。后人奉旨在村中敕建“忠魂堂”，设置烈士灵牌。每年七月初三举行公祭活动，村民们自发来到江边放送水灯，剪纸焚香，祭奠先烈英灵，这种风俗延续至今。

走在福建长乐琴江村水师旗营当年修建的光滑石板路上，在许多地方可寻找到当年战争留下的创伤。那些将士们的住所，如今已破旧不堪，向人们述说着往昔的沧桑。琴江村在福建闽江南岸，与马尾隔海相望。清雍正六年（1728年），镇闽将军阿尔赛奏请朝廷抽调513名官兵携眷进驻琴江，围地筑城，建立“福州三江口水师旗营”。这是当时全国沿海四大水师旗营之一，也是目前我国保留的唯一一个清朝水兵营，还是世界上现存的唯一一个兵民合住的古代兵营。

水师旗营布局类似太极八卦，故又称“旗人八卦城”。它是按照“最大程度地保卫自己，最大程度地消灭敌人”的军事城堡理论所建，它四通八达的街巷、遍布村中的机关、完善齐全的军事设施等都体现了这一建筑思想。兵营有城墙包围，呈椭圆形，坐南朝北。每位官兵都有一套一进房子，房子建得极整齐，但路网非常复杂，生人进去根本出不来。

走进水师营房，里面共有三个套房，可供三家士兵及军属居住。这里的军营住宿是相当高级的。每家每户都有水井，现在的村民依然延用着。住在这里的村民，祖辈大多是以前的清朝水师营士兵。当年，水师营士兵从辽东一带一路南下，在这里戍边卫国，繁衍后代。村中还保留着275年前建的一段兵营老墙、当年官兵住的老宅子、太极路和当年水兵营的将军行辕。该行辕供清朝驻闽将军每年视察水师操演时使用，平时是旗营官员办公的地方。

这里的民居都有“永不投降”标志。闽剧《六离门》的剧情早已为福州观众所熟悉。该剧讲的是明朝蓟辽总督、福建南安人洪承畴兵败降清后，被委任高官。他衣锦还乡时，其母认为他没有气节，不准他进屋相见，只让他在屋前的矮门外隔门听训诀别。琴江村家家户户都有一扇“六离门”。村中老人说，从前琴江村是兵营，气节教育非常重要，因此每家都有“永不投降”的家训。置一扇六离门，就是为了随时教育家人宁死不降。每次有人去当兵时，村中长者必在六离门前郑重嘱咐：“若投降或当逃兵就不要回来，家里就当没有你这个人！”